沉思一番,郭威吩咐道:“你二人稳住岩脱,从他口中打听开封消息,越多越好。再派人赶到澶州,请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秘密前往邺都一趟。”
“末将遵令!”二人齐声领命,告退离开。
屋门咯吱两声打开又合拢,屋内的光线亮了又暗。
郭威独自坐在卧房之内,攥紧那份黄绸帛书,脸色陡然变得阴厉可怕。
他想到一个问题。
既然刘承佑和李业敢派岩脱来传密旨,密令郭崇和曹英除掉他,那么开封城一定被他们彻底掌控。
史弘肇、杨邠、王章这些重臣,说不定已经遇害。
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接到史弘肇的书信,开封传来的邸报倒是通篇歌舞升平的景象,但那些虚假的文词背后,只怕暗藏血雨腥风!
郭威的心猛然间紧了一下,如果史弘肇杨邠等人遇害,以李业聂文进等人的狠毒,只怕不会放过他们的家眷。
那司徒府内,郭家满门老小....又会不会受到牵连?
郭威只觉心脏阵阵发紧,胸口沉闷得厉害,甚至有些难以呼吸,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,好一会才渐渐恢复平静。
“我本不愿反,更不想反,只求看在过往些许功绩的份上,能让我家小保得平安....”
郭威喃喃自语,老态初现的面容露出几分恳切之色。
只要家人平安,他愿意做出任何妥协,答应官家和朝廷提出的任何条件。
可若是连家小都保全不了....
他实在不敢继续往下想,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,他该如何面对官家和太后,如何面对开封臣民....
郭崇和曹英奉郭威之命,继续私底下和岩脱保持接触,想方设法从他口中打听开封现状。
岩脱倒也口风紧,一直不肯透露确切消息,只是催促郭崇和曹英尽快动手,然后他们一起回开封向官家复命。
郭崇和曹英一边应付岩脱,一边向郭威禀报。
郭威麾下的望云都全力出动,打探一切与开封有关的消息,派去澶州的密使也在路上。
又过两日,郭崇和曹英还是没能撬开岩脱的口,郭威等得有些不耐烦,打算找来柴荣和魏仁浦商议。
岩脱持官家密旨,要诛杀他和王峻的事情,郭威还没有告诉柴荣和魏仁浦。
这日晌午,柴荣和魏仁浦来到官房外求见。
“这几日总见父帅心绪不宁,神情恍惚,不知出了何事?”
柴荣一见面就关切地问道。
一身黑袍的魏仁浦捻须皱眉紧盯着郭威,以他的直觉来看,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情。
郭威屏退亲卫,把那份黄绸帛书拿给二人看,又把郭崇和曹英数日前来找他秘密汇报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“岂有此理!”柴荣看罢勃然大怒,重重一掌击打在椅子旁的几案上,打得几案一角咔嚓一声断裂。
“官家和李业等人欺人太甚!”柴荣气愤不已,满脸愠怒,“我父子出征河北,镇守邺都,为国家抗击外寇,官家却在这个时候密谋害父帅性命,究竟是何道理?”
魏仁浦拿着帛书反复查看,狐疑道:“帅爷可曾辨认过,此物真假如何?”
郭威苦笑道:“有天子宝玺作证,自然是真的。还有那岩脱,本就是官家身边的童仆,官家登基后倚为心腹,这些年风闻奏事,令地方官员闻名色变,此人亲自潜入邺都城,绝不会有假。”
柴荣怒道:“这岩脱狗贼在何处?我这就去把他抓来,严刑拷问!”
郭威示意他稍安勿躁,沉声道:“开封情况不明,我令郭崇和曹英想办法从岩脱口中打探事情,几日下来没有进展。
岩脱口风很紧,不肯透露过多消息,只是催促郭崇和曹英尽快取我性命。
我犹豫是否应该先把岩脱捉来审问,这才叫你们一起来商议。
此事现在还未传开,只有我们三人知晓。”
柴荣坐下,强压怒火,攥紧拳头道:“我赞同先把岩脱抓起来,以防风声泄露,再从他口中打听开封情况。”
魏仁浦捻须沉吟片刻,说道:“某也赞同先扣押岩脱。此人得官家密旨,又有诏书为证,如果让他公开露面,当着众将士之面宣布皇帝旨意,只怕军中人心浮动,让心怀不轨之徒找到可趁之机,乱我邺都军心。
虽说帅爷威名盖天,邺都兵马又以天雄军为主,但还是不可大意,一切小心为妙。”
郭威点点头:“不错,我正是这样想的。”
柴荣当即起身:“事不宜迟,我这就去找郭崇和曹英两位将军,先捉住岩脱再说!”
柴荣刚要抱拳告退,房门哐啷一声被推开,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冲进屋,赫然是王峻!
只见王峻双目赤红,发冠和衣袍略显凌乱,见到郭威扑通跪倒在地,撕心裂肺地哭嚎声响起:“郭公大事不好!澶州节度副使陈光穗奉王殷和李洪义之命,前来禀报郭公,官家和李业已于十日前,在广政殿外诛杀史弘肇、杨邠、王章三大老臣!
往日里与辅臣亲近的一干官员将校,皆被诛灭!家族亲朋皆受株连!
就连郭公与下官留在京中的家小,也、也惨遭毒手啊!~~”
王峻悲恸地嚎啕大哭起来。
郭威浑身一震,满面苍白,紧紧抓住座椅扶手,头脑里一片空白。
魏仁浦满脸惊惶,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说不出话。
柴荣冲上前揪住王峻的衣领,猛地将他整个人提起,怒吼咆哮道:“司徒府如何?我父子留在开封的家小如何?你再说一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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